虎步荆榛路
序 幕
清溪村，方形，房屋多青瓦碧瓦。鳞次节比，六百余户。南北大街贯村中，街旁巷道皆东西走向。
村四周皆农田，道路纵横。北八里许，望巍巍龙门山；西四里，傍滔滔黄河；南十里，为汾水，清波荡漾，接参差起伏之黄土高原。
二零零一年春节；清晨，大雪纷飞。
“嗵。。。。叭。。。”“叭叭叭。。。。叭叭叭叭”鞭炮声响彻云霄，此起彼落。
村西南巷中，路北，一朴素转门楼，上书“书荣”。
自巷之东西走来近二十位，五十岁以上，何少虎当年的男女学生。人们兴高采烈，一走进大门，便高喊：何老师，何老师！
何少虎何老伴吴玉秀，急忙从北屋走出，非常高兴：请大家进屋，快进屋！
“老师，师母，新年好！新春快乐！”
何少虎、吴玉秀忙招呼众生坐定，端出糖果、花生。。。。。
“何老师，我们在清溪农业中学上学，受益匪浅啊！我们感谢您。。。。。。”
“何老师，当时，您能坚持办好清溪农业中学，您走过的道路不平坦啊。。。。。。”
何少虎凝眉，点头，自语：“不平坦啊，。。。。。。”
他陷于对往事的回忆。
第一章 求学
（一）
一九四七年冬，晋南河埠县解放。一九四八年春节过后，清溪村初级小学恢复。何少虎九岁，开始上学。
一大巷中，路南，大门楼，门楼顶部正中，书“何氏宗祠”，门楼旁悬挂“清溪村初级小学校”校牌。
走进门楼，大院正南，五间大庭房，分隔为一年级教室、二年级教室。大院东西两旁，各有厢房三门，为老师办公室等。
一年级教室，一中年男教师，站上讲台，领学生读黑板上写的：“开学了，早早起，上学校。”教室里仅三十余名学生，多为男生，石碑为课桌，坐自带小板凳 。
何少虎坐第一排正中，极认真，唯有他用手指着黑板上的字念。
何少虎活泼，课间休息，与同学们踢毽子，跳绳。。。。。。
村上人家将举行婚礼，家长拿来红纸，极恭敬地请教师写对联。教师叫来何少虎帮助磨墨、开纸。。。。。。
何少虎极认真地看着教师写对联。
何少虎的父亲，中年，较通文理，性耿毅，注重子女教育。
何少虎家，简易的大门，院子整洁，北房三门，东屋三间，西屋三间。有祖母、父亲、母亲、哥哥。
东屋内，陈设较少，屋子里显得很宽敞。
下午，放学后，何少虎的父亲，在石板上书写并讲解：人之生，不食则死；人之初，不学则愚。。。。。。
何少虎的父亲，经常去学校，与教师们很熟悉。每学期开学第一天，教师们吃饭不方便，何少虎的父亲，请全体教师在家吃饭以成惯例。
一九五二年秋，清溪村大街，街东墙壁上张贴：“河埠县第八高级小学招生榜示”：。。。。。。
一九五二年，河埠县在清溪村建成了第八高级小学，从二百余名考生中录取一个班，学生五十五名，何少虎以考试第二名的好成绩被录取。
（二）
清溪村大街，街东，大门楼，大门旁悬挂：“河埠县第八高级小学校”校牌。
教室里，五十余名男女学生，桌凳一新。一青年男教师，在黑板上写出一道数学题，面向全班学生：这道题较难，哪个同学上来做？
何少虎走上讲台，做得又快又正确。
历次各课考试，何少虎均为全班前三名。
操场，上体育课，教师让何少虎给学生们作跳高、单杠等示范。
夏季，每天下午放学后，何少虎都去田间给牛割一大筐青草，汗流浃背地背回家。
第二学年第一学期，何少虎因品学兼优，被选为少年儿童大队长。
冬天，一个星期六的晚上，风雪漫天。
何少虎家东屋炕头。何少虎父亲的挚友，有学识的吴大伯，给何少虎讲述：我们河埠县，历代出名师啊！春秋末年，辛封村卜子夏，室孔子得意门徒七十二贤之一。他家乡设教五十五年，教授学生千余人，其中佼佼者有田子方、段干木、李俚等人。隋代通化村的王通，是当时之大儒，在家乡设教，教授学生近千人，名弟子有魏征、李靖、房玄龄等。明代大儒，平原村的薛渲，出身教育世家，官至监察御史，后弃官归里，在县城讲学，四方弟子云集，秦、楚、吴、越等地远道求学者数百人，讲学八年，直至老死。他们去世后，后人传颂，尊崇他们为夫子，名传千古！
吴大伯：少虎，好好上学，下苦功学习，学成，将来当一名好教师，你愿意吗？
何少虎：大伯，你的知识真多，感谢您的教导，将来当教师，我愿意。
吴大伯满意地笑了。
一九五四夏，河埠县唯一的一所中学——河埠县初级中学，招收四个班二百二十名学生，全县参考学生千余名，何少虎与吴大伯的女儿吴玉秀，均以总分排队二十余名的好成绩被录取。
（三）
初秋。走出河埠县初级中学的校门，南门宽广平坦的大马路，路两旁槐树成荫，教室成排。校园东北设灶房，正东为教师办公区，东南有图书馆，正南是大礼堂，正西有大操场。全校师生七百余人。
教室群正中，设优秀成绩栏，展有何少虎升级考试数学、物理等成绩。
校办墙报，载何少虎五言长诗，题目是：“我爱家乡”。
河埠县初级中学体育周老师，体高大，仪威严，性耿癖；每学期其体育课均开设近十个项目，考试严按标准，常给学生打59分。学校规定，凡开设课程（包括体育）如有一门不及格者，不准升级。迫使学生除体育课认真练习外，下午两节活动均自觉到操场锻炼。
何少虎为达体育及格，并每天早起床四十分钟，加时锻炼。毕业考，体育课成绩达90分。初中三年，打好的身体基础及以后坚持锻炼的习惯，他终生受用。
第二学年末，大礼堂，团旗前，何少虎等二十余名学生宣誓加入共青团。
初夏，旭日，白云，空气格外清新。
吴大伯家。简朴的门楼，清整的小院，三间北房，两门西屋。
何少虎的父亲走进院子：大嫂在家吗？
吴大妈忙应声，走进西屋，微笑着：快进屋！
吴大伯躺在炕上，见何夫来了，挣扎着要起来，被何父劝止。
吴大伯：老弟啊，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说件事。
何父：大哥，别着急，慢慢说。
吴大伯：咱们父辈交情深，共奋斗，同遇害，咱们清楚！咱哥们，几十年来情同手足，这也不必多说。老弟啊，你觉得少虎和玉秀，他俩将来能在一起很好生活吗？
何父：你的心意我清楚，咱哥俩想到一块了，我也有这想法；我想，他俩如果能成亲，一定能够互敬互爱，好好生活一辈子的。不过，孩子大了，你得征求玉秀的意见啊！
吴大伯：我已经和玉秀商量过了，她同意。你在适当的时候与少虎谈谈。
何父：真巧啊！前不久，我也和少虎谈过这事，他完全同意。
吴大伯：老弟啊，他俩的婚事，我交给你了！
何父：大哥，这事有我。。。。
吴大妈高兴得合不拢嘴。
初中毕业前夕，吴玉秀的父亲病故。吴玉秀、何少虎非常悲伤。吴玉秀因家庭困难，又要照顾年迈多病的祖母而决定放弃升学考试。
毕业考试后的一天下午。校门口，熙熙攘攘。何少虎替吴玉秀背着行李，二人走出校门，朝距校十里的清溪村走去。
升学考试后不久，何少虎的父亲，为何少虎和吴玉秀举行了订婚仪式。
（四）
古老而美丽的永降高级中学校园。高大的校门宏伟的礼堂，排排宽敞明亮的教室，器材俱全的大操场，姹紫嫣红的花园，荷香四溢的莲花池，图书馆，实验场。。。。
一九五七年，晋南二十余县，仅有四所高中。全省五所重点中学之一的永绛高级中学仅招新生一百六十五人，而周围五县的初中毕业生报考该校达一千余人。何少虎以优异的考试成绩被录取。
夏季的一个晚上，月光皎洁。
何父叫何少虎拿来小板凳，父子俩对坐在院子里。
何父：少虎，你要上高中了，你祖父被害的事，该给你说了，五十年了，一九零八年的秋天。。。。。。
何少虎听了，悲痛，愤恨，切齿地。。。。。。
夏天，午饭后，太阳火红。
何少虎一走进吴玉秀家的院子便喊：伯母，伯母在家吗？
吴大妈和吴玉秀急忙迎了出来。
吴玉秀嗔怪但微笑着：还叫伯母？该叫什么你不知道！
何少虎：岳母，您莫怪，我叫习惯了。
吴大妈忙笑着：那有什么，伯母、岳母都好听！快进屋。就坐西屋吧。
三人进了屋，吴玉秀给何少虎递了把扇子，坐下。
吴大妈：你俩先坐会儿，我去北屋看看你奶奶睡醒了没有。说着便走了出去。
何少虎：玉秀，岳父病重那几天，给你说过祖父和岳祖父被害的事吗？
吴玉秀：说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何少虎：咱爸。
二人满眼泪水，沉默了好一会儿。
何少虎：毕业考试后那天，我送你回来的路上，你对我说，你打算回村后去教书，考虑好了吗？
吴玉秀：考虑好了，教书是爸爸临终前的要求，并且，白天教书，晚上我可以照顾奶奶。前几天，咱村小学的李校长，就是咱们高小时的李老师，对我说，学校正好缺老师，暑假后开学就要我进校任教。他说要我教五年级，我说想从学前班开始逐级往上教。他同意了。
何少虎：好，很好，教书可不要忘记不断学习呀！
吴玉秀：你想我会忘记吗？不会的，你放心！
二人会心地笑了。
春天，永绛中学静益的校园。
教室里。一中年男教师上物理课，讲：第二章、力学。何少虎坐第三排正中，认真地听讲，作笔记。。。。。
优秀作文栏展出何少虎的作文，题目是：我想当一名教师。
下午活动时间，何少虎在操场上和同学们打篮球。
一九六零年夏，何少虎以各课优异的成绩通过了毕业考试，留校复习功课，准备参加高考。某某大学政治系，要永绛中学报送三名德智体全优秀的学生，何少虎被师生们选定了，但是他谢绝了。
班主任王老师办公室。窗明几净，放满图书的书橱，办公桌上两摞学生作业。。。。。。
王老师与何少虎对坐在椅子上。
王老师高兴地：少虎，叫你来是向你报个好消息，经全班同学选举，学校领导批准，你被报送于某某大学政治系学习。你不必参加高考了，暑假后开学，去某某大学报道就是了。
何少虎稍深思：王老师，感谢您，感谢同学们，感谢校领导看重我，关心我！但是根据我的爱好以及我家庭的经济状况，我考虑还是报考师范专科为好。
王老师惊诧地：少虎，机会难得呀！你可要考虑好。这样吧，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明天晚自习再来见我。
何少虎：自从同学们选举我那天起，这几天我已经作了认真地考虑，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再考虑了。
王老师：你的性格我清楚。真的考虑定了？
何少虎：真的定了。
王老师：人各有志，你如果真的考虑定了，那就请学校另行选定吧。
何少虎：我考虑定了，决不会有反复。
何少虎参加了高考，被录取到某某师范专科中文系。不久，何少虎与吴玉秀举行了简单朴实的结婚典礼。
（五）
暑假后的一天，细雨绵绵。
何少虎去上学，吴玉秀送他到村外的白杨树下，她眼含泪水，依依不舍。
何少虎微笑着对她说：你还记得唐初四杰之一，我们河埠县通化村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诗吗？
吴玉秀点了点头。
何少虎：城阙辅三秦，
吴玉秀：风烟望五津。
何少虎：与君离别意，
吴玉秀：同是宦游人。
何少虎：海内存知己，
吴玉秀：天涯若比邻。
何少虎：无为在歧路，
吴玉秀：儿女共沾巾。
吴玉秀笑了，说：不过题目应改一改。
何少虎：怎么改？
吴玉秀：应改为：“送何少虎赴平阳求学”。
何少虎：如果说改，应改的多了 ，首先应把“同是宦游人”改成“同是有志人”。
二人都笑了，细雨也停了，他俩举手而别。
一九六一年初冬的一天，狂风大作，沙尘漫天。
何少虎接到“父亲病重”的电报，回到家里。没想到一家人竟成这个样子：父亲病危，祖母体弱，母亲、哥哥、嫂嫂、玉秀、妹妹等，都全身浮肿，大食堂每人每天只供给不足五两粮的食品呀！
他回家后的第二天，晴天霹雳，父亲病故！何少虎与乏力难支的哥哥，草草料理了父亲的后事。
哥哥哭着说：少虎，咱爸去世了，家里还有十口人啊！老的老，小的小，只我一个强劳力，也成这个样子!就是变卖家产，拾树叶，刮树皮，也需要人啊！保命要紧啊！
何少虎：哥哥，不要说了，为一家人的性命，我退学！
回校后，尽管老师们不忍心让他退学，而何少虎还是毅然退学了。
（六）
回家后，何少虎拣洋槐、杏树叶，一件件卖掉家里可卖的值钱家具，隔五六日骑自行车去永绛县卖一百余斤白菜、萝卜，供一家人充饥。就那样苦熬了四个月。
第二年春天，大食堂解散了，供粮到了户；国家从南方调来了救急粮，群众生活开始好转。
一九六二年三月，清溪村小学校长，何少虎上高中的李老师，要何少虎进校任教。何少虎从此当上了代理教师。
何少虎认真的教学态度，灵活的教学方法，良好的教学效果，学生和家长们非常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