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酸楚，我不愿意多说，因为没人能理解我。”承德男子冰球队领队张远在本届冬运会男子冰球半决赛结束后对记者说。

他在混合采访区里目光躲躲闪闪，言语间也听出许多“弦外之音”，他已经在八年时间里为手下这支“体制外”队伍投资超过一亿元，一度为支撑球队倾家荡产。“我觉得就是理想在支持着我，我对冰球的爱难以割舍。”张远说。正如人们常说的那句话：爱到深处无怨尤，情到深处人孤独。

张远手下的这批年轻人，8年前在齐齐哈尔、哈尔滨队等体制内球队中属于“残次品”，他四处托人花钱帮小队员“赎身”，然后再把这些队员拉到一起集中训练。“刚建队那会儿，经常有人有组织地到宿舍那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这些孩子应该说是经历了无数的讥讽与嘲笑，”张远说。

与传统的冰球队有所不同，张远在北京成立的浩泰队是一支民营球队，民营球队意味着，根本拿不到体育行政部门的经费，队员的吃穿住行所有费用，全都要靠张远一人承担。掐指一算，张远平均每年投给冰球队的钱多达数百万元，他不拿学员一点好处，“这几年连我们的哪怕是一根冰棍，张总都没吃过，”球员岳鑫昊的奶奶李淑云说。

2009年，张远的北京浩泰队刚成立不久，金融危机便翩然而至。他卖房、卖车，甚至出售了北京城区的多个运动场地，这才勉强维持下来。有朋友劝他在商言商，干脆放弃在中国根本没法盈利的冰球队，可张远严厉地拒绝了这个建议，他说：“把孩子扔半道上是对他们不负责任，也是对我自己不负责任，我只要自己还有口肉吃，就不会让他们只喝汤。”

就像在上海崇明岛“十年磨一剑”的徐根宝一样，张远的浩泰队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在挺过经济寒冬之后迅速壮大起来。2013年，浩泰队在全国U20年龄组的比赛中以U17为主力阵容出战，他们连克哈尔滨、齐齐哈尔及佳木斯3支队伍，傲人战绩令人刮目相看。2014年为了更好地补贴球队花销，张远选择与河北承德避暑山庄合作，发挥双方的优势，结合当时申奥背景，把球队进一步做强做大。

2015年11月26日，2015／2016年赛季全国男子冰球联赛第二站在哈尔滨进行。在齐齐哈尔与承德队的比赛进行到第二节的时候，齐齐哈尔队教练兼队员郎兵宇在承德队队长黄鹏与齐齐哈尔队梁文斌对抗中，从侧方故意用肘部冲撞黄鹏头颈部，并顺势用球杆刺其左嘴角，致黄鹏3颗牙齿脱落，左脸颊缝42针。

这一事件直接“惊动”了中国冰球协会，协会去年12月给予郎兵宇终身停赛停教的处罚，并取消其参加中国冰球协会组织的一切赛事和培训的资格。当时的齐齐哈尔队主教练刘文也被停止国家队教练员入选资格一年，其一年内以教练员身份参加协会组织赛事和培训的资格也被取消。

对中国冰球协会的处罚结果，张远在接受之余也持保留意见。一方面协会处罚并没触及球队管理层，他认为郎兵宇恶性伤害他人，显然是有预谋的，而这种预谋一定是球队在得到主管部门认可甚至是支持的情况下才实施的；另一方面，郎兵宇已经30多岁，终身禁赛对其本人运动生涯而言，损失并不大，至于被终身禁止从事与冰球相关的工作，影响也十分有限，他可以在体育局从事其他项目的管理工作。

“不是冤家不聚头”，28日，齐齐哈尔队与承德队在全冬会男子冰球项目半决赛中狭路相逢，一场本应是“针尖对麦芒”的激烈较量，却因齐齐哈尔队开场仅15秒就取得的进球，而冲淡了悬念。最终，承德队1：8不敌对手，中国民营职业冰球队首次参加全冬会，遗憾未能晋级决赛。

“中国冰球发展的方向，肯定还是市场化和职业化！”哈尔滨队主教练王本余坦言说。不过张远说，他和承德队究竟在即将到来的改革中成为先到先行先试政策的先行者，还是成为先驱被“牺牲”掉，这一切还都不好说。

“我们参加本届冬运会，就是希望让更多的人知道、认识我们这支队伍，希望社会能给予我们关注，让我们这些怀揣着梦想，而且还有一定价值的人获得进一步成长的环境和土壤，”张远说。

张远已入“天命之年”。也许会错爱一生，也许会修成正果，但他与中国冰球的“爱情长跑”，还会继续进行下去。

(新华社记者姚友明 关俏俏 马锴)